第(2/3)页 “下雨了。”他说。 越城的深秋从来都不冷,雨丝斜斜落在光洁的地面上,麻石路青而润。关睎抱着外套从郁贲身前走过,湿漉漉的风吹来,弧度精致的发梢扫过郁贲的鼻尖。 “关小姐!”陈母追上来,塞给她一把伞,“淋雨湿气重,您撑好。” 湿气。郁贲腹诽,这是越城特有的人生哲理,用来阐释人在天地万物中的一切不适感。 珠江掉根小米辣,全城连夜煲凉茶。 但身在越城,郁贲日常没少喝祛湿茶。 人以为自己拥有自由意志。但其实,只要人身处于人群中,人群的习俗就会影响人的行为,进而雕刻这个人。 关睎说:“不要紧的,只有几步路。” 陈母笑道:“好啦,街里街坊,相互帮助,你晚上拿给我就好。” 关睎道声“那就不客气了”,接过伞,对郁贲招招手,“一起撑吧。” 郁贲看了眼时间,接过关睎手中的伞,很自然地撑开:“我来。” 关睎很微妙地顿了顿。 郁贲把伞移到她的头顶,一双黑眼睛注视她:“接受别人的好意,不应该是一件羞耻的事情。” “所以。”郁贲没有给关晞拒绝的机会,他加重了语气,“你究竟在羞耻什么?” 你在羞耻什么? 关睎被人戳中弱点,无话可说。 但30岁的关晞可以完美掩饰自己内心所想,也从不回避。 她微微抬起脸,郁贲微微垂下脸。两个人对视片刻,又各自若无其事地滑开目光。 细雨微斜,南国灵秀。关睎转头看向雨中的西关。 冷色调的骑楼街中,倏忽撑开一抹橘粉色,飘在水墨般的南国画卷中,好像点亮一盏回家的灯。 …… 春华电影院旁边,是那栋没有翻修过的三层筒子楼,灰黄的墙体遍布时光痕迹。金阿婆正站在二楼的小阳台上,撑开一把粉色复古花伞,晾在阳台临街的这边。 关睎站在楼下,对着金阿婆招了招手。 金阿婆把枯瘦的手搭在灰黄发黑的阳台壁,和关睎闲聊:“关小姐,你妈妈怎么样了。” 这样的私事,郁贲一时间拿不准该不该回避。 只听关睎说:“她很好,她在老家找了一份志愿者的工作,每天固定时间出门。虽然还拒绝社交,但会好起来的。” 金阿婆说:“我和你妈妈通过几次话。你妈妈愿意接受医院的情绪病治疗,这是一件好事,你要多鼓励她。” 老人家记不住抑郁和躁郁,用“情绪病”统称。 关晞说:“我会的。她也该从过去走出来了。” 金阿婆叮嘱:“要记得帮你妈妈补缴养老金,你还年轻,可能你体会不到,老人面对养老问题有多惶恐。这会加重她的情绪负担……关小姐,希望你能理解她。” 关睎环顾苍老的街区:“我会去理解她,我也会去支持她。前提是,不以我的人生为代价。” 哪吒可以割肉剔骨,与父亲恩断义绝,但普通人做不到。原生家庭雕刻了她,她没办法不去顾念母亲,但并不代表她甘愿被母亲束缚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