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事实上,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说过话了。 自送花节夜别后,陈滢每每回娘家,陈劭或是出门应酬、或是接待故旧,忙得不可开交,根本无暇见陈滢。 所以,今日这一晤,是他们半个月来的第一次会面。 纵使心境无波,然而,多多少少,总会有那么一丝尴尬。 好在,陈劭的开场白,很合宜。 “阿蛮,来陪爹着棋。”他笑着向陈滢招手,如同失踪后重回国公府时,他偶尔会做的那样。 陈滢遂顺势点头:“好。” 话声未了,人已然落了座,利落地拈起一枚白子,按向盘中。 “啪”一声,是比方才更清脆的声音,就算闭了眼睛听,亦能听得出两者间的不同。 陈劭修眉挑了挑,目中笑意如水波,缓缓弥散。 他抬起衣袖,闲闲应下一子,口中所言,亦自闲闲:“阿蛮想知道当年的事么?” “想。”陈滢应子极快,这一字与那落子之声,几乎同时响起。 陈劭点了点头,拈了枚棋子在手上,却不急着落。 沉吟了片刻,他方启唇:“十二岁那年,为父随国公爷进宫,偶遇太妃娘娘。” 说这话时,陈滢的手正探进瓷盅,指尖被冰凉的玉棋子包裹,心底亦自凛然。 陈劭十二岁时,先帝还活着。 原来,早在那样久之前,他就认识吴太妃了。 “有件事,为父一直不曾与阿蛮说过,便是关于你祖母的。”陈劭将棋子缓缓推入盘中,眉目之间,倏然蒙了一层柔和的光:“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祖母,而非永成侯府的那位老封君。” “我明白。”陈滢点了点头。 能让陈劭以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起的,自不会是许老夫人。 诚然,许老夫人待庶子一向很好,就算是最苛刻之人,也要赞她一声“公允”。 然说到底,自己丈夫与别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,许老夫人再是大度,也会膈应。 而面对着嫡母,又有多少并非亲生的庶子,能够怀有真正的孺慕与依恋? 不过是碍着礼制与规矩,各自演好自己的角色罢了。 “女儿听说,祖母是在父亲五、六岁的时候,就因病去逝了。”陈滢缓声道。 国公府鲜少有人谈及陈劭生母,就连她姓甚名谁,陈滢亦不知晓。 “是的,你祖母在我六岁的时候,生了一场重病,没熬过去。”陈劭道。眉眼间的那层柔光,亦随语声散去。 他半垂着头,定定看向棋盘,神情怔忡。 而后,他忽地抬眸,向陈滢一笑:“你祖母是个温柔又美丽的女子。很多人都说,为父的长相随了她。” 陈滢没说话,心底对此却是赞同的。 国公府四兄弟中,陈劭生得最为俊美,且与老国公爷毫不相像,他的容貌承自于谁,可想而知。 “啪”,陈劭终是落下手中黑子,微有些凉的语声,亦嵌在这玉石相击声中:“太妃娘娘的样貌,与你的祖母,颇有几分相似。” 陈滢霍然抬头。 “是不是有点儿可笑?”陈劭唇角微扯,扯出一个自嘲的笑:“就为了这个可笑的因由,我便加入了风骨会,且还是以十二岁的稚龄。” 他摇摇头,似是连他自己亦觉出当年冒撞,低笑道:“太妃娘娘也是古怪。才见了我头一面,不由分说,上来就拉我入会,还替我列了一张书单,叮嘱我照着这书单的书去读,待读透了,就能明白她的用意。” 陈滢目中的惊讶,至此已转作了然。 吴太妃与陈劭可是整整见了六世,而他为人为臣的态度,想来太妃娘娘是很欣赏的,否则也不会初次谋面,就把人拉进会中。 “那么,您明白太妃娘娘的用意了么?”陈滢瞬也不瞬地看着陈劭。 陈劭此时却未在看她,仍旧盯着棋盘。 不过,他的回答却来得很快,快到仿佛他料定会有人这样问,于是一早便想明了答案。 “初时,为父尚有些混沌,虽照着书单读了所有的书,却仍旧不明不白地。只是……”他苦笑,神情间难得地有了一丝尴尬:“彼时为父也才只十二岁,涉世太浅,心中又实在思念亡母,糊里糊涂地便入了会,且一直对太妃娘娘的话言听计从,心底里实是视太妃娘娘如母,敬爱有加。而这一晃,便是十来年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