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暖-《甜氧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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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天3点起床,同时兼职送牛奶和送报纸两种兼职,3个小时。

    这是张郁青高考之后的暑假的每一天,刮风下雨极端天气也从来没有停歇过。

    那时候奶奶是满怀希望的,都传说遥南斜街要拆迁,尽管老人舍不得住了很多年的院子,也舍不得一群老街坊和这条街道。

    但她还是暗暗希望:拆迁吧,拆迁了她的孙子就可以和别人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了。

    后来拆迁的地域名单公布了,没有遥南斜街。

    老人又想,没关系,她还能再干几年,起码能让他的孙子大学毕业。

    师范大学可是好学校,毕业了能赚好多钱,孙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。

    但结果还是让老人失望了。

    她的腿瘫痪了,连生活自理都不能,丹丹又查出是唐诗综合征,家里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张郁青身上。

    那天老人在医院病房里偷偷抹眼泪,张郁青背着书包进来,戳了戳被子里,若无其事地笑着:“老太太,偷摸哭呢?这么脆弱啊?”

    奶奶去打他:“放屁,我这不是担心你毕不了业么。”

    张郁青轻松地耸了耸肩:“不用担心,我退学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,我不上大学也能有出息,你就好好养身体,活个百岁,等着抱曾孙子。

    那天应该算是大事了,可是张郁青说得很从容,没有丝毫委屈的情绪。

    就好像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是个事儿,是否读完大学这样的选择也好像很普通很平常。

    就像他小时候扬着小脸坐在桌边,老太太做了手擀面,问他:“青青啊,你想吃什么卤?肉丝还是鸡蛋西红柿?”

    张郁青会说:“肉丝呗,有肉谁吃鸡蛋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就会一边笑一边骂他是个馋猫。

    可其实退学的选择怎么会像选择面条卤那么平常呢?

    他只不过是长大了,心思更深沉了,不会把失望或者委屈或者为难表现出来给人看了。

    他总是笑着的,就让人有种错觉,好像他张郁青做什么都从容。

    但其实不是的,他那时候,也不过才19岁。

    张奶奶擦着眼角:“那时候我的医药费加上丹丹的医药费,一个月要上万块,青青都默默抗下来了,从未表露情绪。但是3、4年前的冬天,他不开心,我知道是为什么,我的孙子长大了,他有喜欢的人了,而他的感情并不顺利......”

    那年过年,张郁青罕见地盯着饺子愣神。

    窗外是漫天烟火,电视里响着喜庆的音乐,央视主持人抑扬顿挫又欢快地倒计时,在这种热闹的时刻,他反而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他不开心。

    奶奶去摸张郁青的手:“我的孙子怎么了?怎么不开心?”

    张郁青成熟得早,已经将近20年都没跟家人撒娇过了。

    但那天他抱住奶奶,声音隐忍着哽咽,叫了一声:“奶奶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的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:“他只不过是因为爱我们,才不能变成富有的人,我的孙子,他不是没有能力,他喜欢谁都是配的,希望你们多看看他,他真的是个优秀的年轻人。”

    秦母早已经哭得不行了,她蹲在张奶奶面前,后来干脆半跪下去。

    她紧紧攥住老人的手,也去抚摸那本账本:“阿姨,以前是我做错了,是我眼界狭隘心胸狭窄,自私又无知。我们知道郁青优秀,我们以后会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对郁青的,请您一定要放心。”

    秦父也捏着眉心,压抑着情绪:“还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们才好,早年的事情怪我们。我们家小晗也没有多么成熟,我们这样的一家人,还请张阿姨多多担待。”

    张郁青是这个时候回来的,一进门就看见秦晗站在院子里,哭得眼眶通红,不住地用手抹着眼泪。

    他看见奶奶腿上摊开的记账本,无奈地笑了笑:“老太太,又给我加戏呢?看把我们小姑娘都惹哭了。”

    听见他的声音,秦晗才转过头去。

    张郁青站在正午明晃晃的阳光下面,身后是遥南斜街陈旧的街道,她眼里噙满的泪水给他披上一层模糊的毛边。

    秦晗哭得嗓子都哑了,她想说很多,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,只能叫了他一声:“张郁青。”

    张郁青张开双臂:“来。”

    她扑进张郁青的怀抱里,把眼泪都蹭在他胸口,紧紧抱着他的腰,不肯松手。

    很多年前,小姑娘也做过这样的举动。

    那天她突然到他的店里,看见他在给奶奶清洗粘了排泄物的衣物,就是像这样哭的。

    张郁青那时告诉她:

    是我想要这样的生活,我想扛起我的家庭,是我想,明白吗小姑娘,我没什么好委屈的。

    可是他真的不觉得委屈吗?

    他也委屈过。

    他想拥抱的人被他亲手推开时,他真的很委屈。

    但现在,都过去了。

    张郁青拥着秦晗,揉了揉她的发顶,又俯下身,温柔地吻掉她的眼泪:“乖,不哭了,哭什么呢?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。”

    他做完这一切,才想起院子里不止他们两个人在。

    抬眸,果然看见三个长辈都看着他。

    张郁青难得不好意思,把小姑娘护在怀里,笑着说:“忘了你们在,举动轻浮了,见笑。”

    后来老太太拉着秦母和秦晗看相册时,秦父在门外抽烟,张郁青出来单独和秦父聊天。

    男人总是更懂男人,秦父对张郁青格外欣赏。

    秦父拍了拍张郁青的肩膀:“这些年,辛苦了。我为我妻子以前的行为给你道歉,也怪我,在那个时候离开了家庭......”

    张郁青笑着,大方承认:“那时候我确实在经济上没有现在稳定,让阿姨担心也是我的不足。”

    “年轻人,你很谦逊,很好。”

    秦父深深看了张郁青一眼,问,“抽烟吗?”

    “不抽。”

    秦父长长叹了一声:“郁青啊,我很佩服你。我如果有你这么有担当,也许那时候我们都不会离魂,离婚这件事也是因为我抱了些想要短暂逃避的心理,我不如你,不如你有担当。”

    他很惆怅地吐出一口烟,“结果让你和小晗因为我们离婚这件事成了牺牲者,真的很抱歉。”

    “都过去了,不说这些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,说说眼下吧。”

    秦父忽然又笑了,“我还真就有一件眼下的事情想要麻烦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您说。”

    “夏天暑假的时候,我和小晗的妈妈想要复婚,婚礼都赶在一起我可能没有那么有精力筹备,你们两个年轻,愿不愿意给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让让路?”

    “你们先,我还没准备好,房子暑假才刚能来,还要装修和散甲醛,明年办婚礼应该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张郁青像是想起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,微微扬起眉梢,“而且,我还没向小姑娘求婚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买了房子?”秦父相当诧异。

    “嗯,在她学校附近。”

    “该不会是尚羽嘉苑的房子吧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秦父按灭烟头:“那里的房子价格很高,你......全款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秦父想了几秒:“年轻人,叔叔想要送你有一件礼物,你一定不要推辞。”

    秦父决定在张郁青买的房子旁边再买一间送给丹丹和奶奶,让小两口和丹丹、奶奶做邻居。

    张郁青起初不同意,但秦父说,他和秦母过两年也会搬过去,而且秦父态度很强势,这是我们的一些心意,一家人不要推辞来推辞去的,这样感情会淡的。

    秦父秦母走时,秦晗没跟着走,依然留在了遥南斜街。

    对于房子什么的,秦晗毫不知情。

    罗什锦觉得他青哥都已经见家长了,肯定离好事也不远了,于是给他青哥发了微信,把精挑细选珍藏多年的两部小片发给了张郁青。

    信息发过来时,张郁青刚洗完澡,正在擦头发。

    秦晗趴在床上叫他:“张郁青,罗什锦给你发了信息。”

    “看看他说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看吗?”

    “随便看。”

    卧室里只开着台灯,她晃悠着小腿趴在床上看着信息。

    是一个链接,干脆点了进去。

    网络明明很好,却还是加载了很久,秦晗有些纳闷,等画面终于出来,她整个人都懵了。

    一个身材非常火辣的女人出现在屏幕里,扭动着跳舞,然后男人凑过来,两人开始疯狂脱衣服。

    这种场面似曾相识,那年初遇张郁青,她就在下雨的屋檐下看见过这样的电影。

    记忆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,张郁青擦着头发问:“需要我帮你关掉?”

    唯一不同的是,他现在的语气里,调侃的意味更浓些。

    秦晗觉得自己不能多年后还像以前那么怂,当即硬着头皮顶了一句:“关什么,学习学习呗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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