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车子就等在楼下。 打开门时,恰巧熊刚也从隔壁门里出来。他穿着配套的运动服,头上戴了个棒球帽,看上去是打算下去晨跑。 “早!” 熊刚热情地招呼道,正打算喊对方中午上自己家吃饭,却看见另一个男人从寇秋家的门里走了出来。 霍起手上拿着手机,正在打电话,淡淡掀起眼皮,看了他一眼。 熊刚的脸色骤然一变。他紧紧地盯着男人,问寇秋:“他上你家找你来了?” 瞧见青年点头,熊刚咬着牙,二话不说就一拳打上去。 霍起分明瞧见了,却没有闪没有躲,就定定站在原地,挨了这一拳。 拳头准确地落在他的鼻梁上。 “霍先生!” 寇秋急了,赶忙上前查看他是否受伤,“熊哥,你这是干什么?” “还能干什么?” 熊刚打了那一拳还不解气,冷笑,“把你扔下那么多年不管不问,现在你长大了,说一句没办法不得已就能轻松混过去了?还有脸找人上门来找你?——秋,你过来。这种人,你怎么能就这么原谅?” 霍起没说话。 他的脸上红肿了一片,鼻子里也出了点血。熊刚身形健硕,平常健身也从没落下过,这一拳的威力着实不小。男人淡淡从口袋中抽出了条素色手帕擦着,动作不疾不徐,并没有什么疼痛的表现。 寇秋也愣了,讷讷道:“熊哥......你知道?” 他分明没有和邻居说过,怎么熊刚看起来倒像是知道他要认亲的情况? “我咋能不知道?”熊刚声音低沉,带着怒意,“早在昨天早上,他们的人就给我打电话了,口口声声都是让我劝劝你,让你跟他们回去!” 他跟寇秋做了多年邻居,对对方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。虽然说出来有点矫情,可寇秋到底受了多少苦,他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。 这绝不是一句简单的亏欠便能说清的。 但现在,他们居然想这么轻松就把寇秋认回去? 那对方这二十年来所遭的罪呢? 难不成就这么被一笔勾销了? “......你让开,”他冷声说,把寇秋拉到身后,“你心软,哥和他们说。” 寇秋说:“熊哥......” 霍起也没生气。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,“车里等我。” 立马有一个门外等待的下属过来了,毕恭毕敬把寇秋往一层停着的车里领去。霍起迈着长腿,和脸色难看的邻居一起进了房,关上了门。 寇秋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,男人才重新下来。他周身整洁,并没什么打斗过的痕迹。 寇秋趴在窗户边,看着他拉开车门进来,从容不迫地折叠了自己的一双长腿,坐在了他身边。 “走。” 司机得了这一声命令,立马一脚油门踩了下去。寇秋说:“霍先生,没事吧?” 霍起淡淡嗯了声,黑沉沉的眼望着前头。 他说:“你有一个好邻居。” 寇秋笑了笑,解释:“熊哥在我搬进来之前就住这儿了,平常对我多有照顾。他说话比较直,万一有什么冒犯了霍先生的地方,希望霍先生不要在意。” 霍起道:“不会。”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,薄唇抿了抿,下意识要把烟叼住,可看看身畔的青年,又收了回去。 寇秋说:“霍先生抽吧,我没关系。” 男人说:“我在戒烟。” 他又重新将烟盒收了起来,寇秋盯着他的这个动作,隐隐觉得有点熟悉。 车子最终停在了医院的侧门处。大门前还挤着仍然不愿意散去的记者,扛着长-枪短-炮等待着,医院里的护士带着他们避开了那些窥探的目光,径直从侧边隐蔽的小楼梯去了vip病房。 她走到一扇门前,轻声说:“两位先生,是这个房间。” 门被推开了。 寇秋站在房门前,甚至还来不及做反应,便和病床上坐着的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。经过这二十年的卧床,寇天明四肢的肌肉已经萎缩,甚至连翻开书页都吃力。他的脸也变得消瘦不堪,上头长出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,不再是当年那般叱咤风云时的得意模样。 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寇秋。 寇秋也怔怔地看着他。 医生护士都从病房里退了出去,只有霍起没有走,仍然站在青年的身后。寇秋的嘴唇抿了抿,眼里头忽然涌上了点泪意。 “......秋。” 寇天明含糊不清地喊,牢牢地盯着他,费劲儿地拍着自己身边的床榻。他蠕动着干涸的嘴唇,叫着儿子的名字,慢慢地倾斜了身体,像是要下床,抱住他。 “秋!” 寇秋没动。他的肩膀在战栗,浑身都像是通了电。他低声说:“霍先生......” 霍起轻轻推了把他的背。 “去吧,”男人说,注视着他,“我在这里。” 病房门被关上了。 寇秋和自己的父亲单独待在这房间里,仓皇无措。 寇天明仍然在看他。 目光从他的眉眼上一点点扫过去,像是要找到自己熟悉的痕迹。 半晌后,老人眼睛一闭,有两行水迹就跟着下来了。它们在已经干枯的脸颊上流淌着,亮闪闪的。 “你——” 经历过这小半生后,寇秋头一次听到了来自父亲的话语。他的手被老人紧紧地攥着,老人握着他的手,一字一顿慢慢道:“你,受苦了。” 寇秋看到了他的眼神,那里头全是毫不掩饰的慈爱和愧疚。刚刚从病床上坐起来的寇天明仍然很虚弱,可拽着他的时候,却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。 寇秋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,就好像漫长的旅途终于有了尽头。生命在这一刻开始哗啦哗啦向前翻,它们翻动着,最终停止在了幼年时的他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那一幕。 他抿了抿嘴唇,声音很轻,带着颤音。 “......爸,”他轻声说,“你来接我了?” 别的小朋友都已经回去了,只剩下孤零零一个我。 我等了二十年。终于等到属于我的那把伞,撑到我头顶上了吗? 寇天明的眼眶通红。他哆嗦着嘴唇,把儿子的手抓的更紧。 他哽咽着。 “......对,我来接你了。” 一面哭一面笑,笑眼里泛起了泪花。 “真是抱歉啊,”他说,“爸爸迟到了这么多年。” 但是现在,你终于可以回家了。 寇天明的身体仍然很虚弱,需要继续在医院休养。他把门外等候的霍起也喊进来,将儿子托付给他,“你现在是我唯一信任的人。” 男人西装笔挺,眼睛深的如同潭水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