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霍起也没客气,在他身旁坐了,沉声道:“多谢。” 他的双手交叉着,虽然心中清楚这一场手术肯定不会有事,但眼睁睁看着人把青年放在病床上、推进去的情景,还是让他禁不住眼眸骤缩。 他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,紧蹙着眉,眼神沉沉。 寇天明没心思去管他。事实上,他如今也是一模一样的心情。这种相同多少让他们之间亲近了点,就像只看不见的手,把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一把拉近了,两个男人在一张椅子上排排坐,也自在了几分。 许久之后,显示着手术中的灯才闪了闪,灭了。 椅子上的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,紧张地望着门。 洋医生从里头出来,一面走,一面解下口罩手套,脸色看不出好坏。 他对上了这两个门神直直望过来的目光,才笑了。 “一切顺利!” 洋医生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,手在寇天明的肩上拍了拍,“您的儿子,拥有着我看过的最漂亮的一副骨架。” 虽然骨折过数次,可整体轮廓仍在,排列的像是看诊室里挂着的最标准的人体模型。以至于在看片子时,几个护士都挤了过来,又去打量寇秋的脸,东方人的皮肤细腻,毛孔几乎看不见,那张脸又小又白,哪怕用他们的审美来看,也是足够打动人的。 霍起立刻就要往里进,霍天明这会儿觉出了不对味儿来,一伸手,牢牢拽住了他的衣角。 “等会儿,”他说,“你先让让。” 霍起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,显然是想不通自己为何要让。 霍天明只好把话跟拱自家白菜的猪说的更明白了点,“让开,我先进。” 他声音很冷,“霍起,这里头躺着的,是我儿子。” 跟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。 男人蹙蹙眉,薄唇抿了抿。他仍然站在门口,像是尊冷淡的雕像,淡淡道:“是我的人。” 丝毫不让。 寇天明的头发差一点儿竖起来,“你!” 霍起居然勾勾唇,笑了。 这笑放在老父亲眼里,就像是偷吃了鸡崽的黄鼠狼,居然还能笑的这么志得意满。他正欲再说什么,却听面前的男人道:“是您安排我去照顾的。” 老父亲:“......” 我盲,我瞎,成了吗! 我那会儿识人不清,居然把新鲜水灵的小白菜往猪圈里递! 这不是送上门给人吃的吗!! 他气的呼呼喘气,无奈霍起也不肯让步。头一个进去看秋秋,这名额必须得是自己的。 霍起眼眸忽然一暗,悄无声息在身后摆了摆手。寇天明的嘴张大了,过了会儿,哼了声,给男人让开。 做了弊的男人收起眼睛里头的暗光,迈动长腿,一脚踏了进去。 寇秋这会儿正躺在病床上。 他的眼睫疲乏地阖着,可事实上,并没从中间感觉到多少痛楚。即使是没打麻醉时,疼痛也像是飘在空中的,模模糊糊,没有真正地落在他身上一次。 泛上来的,只有沉沉的困意。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。梦醒来时,左右两边已经都坐了人,紧紧握着他的手。寇天明的声音发着抖,“......秋秋?” “......爸。” 寇天明声音一梗,忽然间落下泪来。他反反复复摩挲着儿子的手,哽咽着说:“哎。好啦,从此之后就好啦。” 这些病和疼痛,它们都不会再这样降临到你身上了。你也可以昂首挺胸地大步走在路上,可以去荡秋千、去踢球,去做你想做、而又不能做的事。 生命解开了对你的禁锢,你的生活,彻底打开啦。 寇秋微微笑着,又去看另一侧的人。他轻声说:“霍叔?” 男人抿紧了唇,忽的像是再也承受不来般低下头,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。 老父亲看着,果然要炸了。 “你!”他说,嘴唇都在哆嗦,“霍起,你给我出来......” 霍起的手指仍旧触碰着青年的脸,完全没有理会旁边老父亲的跳脚。 寇天明的声音更大了,“霍起!” “......” 寇秋的眼中终于泛上了浓厚的笑意。 【阿爸!】系统崽子的声音也很洪亮,毫不掩饰的开心,【这真是太好了!】 【是啊,】寇秋说,眼睛望着面前仍然在较劲的两人,【真是......太好了。】 在踏入这个世界之前,他从未想过,那个孤零零坐在角落望着秋千的小男孩,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。 又有谁能想到呢? 生活的手,把他所有的缺憾全都一一补上了。它呼啦啦过滤掉了所有的苦,剩下的全都是七零八落的甜。 就像是一脚踩进了蜜罐。 就在此时,传来了新的任务提示声。 【滴——任务进度有更新。】 【所有缺憾已完成,任务目标已出现。请在下方的空格中,填入他的名字。】 寇秋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处空格,只能写得下一个名字。 系统觉得这任务太简单,【霍起啊!他肯定是爸夫,他不是爸夫,谁是?】 但他的宿主却沉默了,并没有立刻填上答案。 系统不解,【阿爸?】 寇秋嗯了声,抿了抿唇。 【不急,】他说,【我还是想......还是想再等等。】 等什么?就连寇秋自己也说不清楚。但,【我再等等。】 那一块空白就留在那里,寇秋时不时会看一眼,却没把答案填上去的打算。 在身边人的悉心照料下,他恢复的很快。 霍起常来。若是哪一天他又被寇天明关到了门外,苏俊就会过来。寇秋的身旁,从来没有少过人,他在医生的引导下咬着牙做复健,明显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好转。 生活逐步迈上了正轨。 之前资助他的叔叔阿姨在那之后回来看了他。他们其中有的早已经退休,每天就在家里含饴弄孙,旁的再不操心,可仍然记得寇秋,寇秋对他们很恭敬,喊:“老师。” 有几个笑着摆手,最年长的那个颤巍巍道:“哎,早老啦。” 寇秋仍然坚持,“您对我的人生,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。” 老人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这才带上了笑。 他当年是个老军人,进了机关后,哪怕身居高位,也没把自己当什么了不起的人看。寇秋当年第一次的手术费用,大部分都是由这位老人牵头四处奔忙解决的,老人至今仍然带着党-徽,腰板挺得笔直,哪怕皮肤上长出了星星点点点老人斑,也仍旧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。 老人说:“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。” 他的手捏着拐杖,说的铿锵有力,“如果不能给你们做点事,那要我们干什么?” ——这一句话,寇秋记得,他在六岁那年也曾听过。 那时的他躺在病床上,低声说着要放弃手术。抱着正准备打点滴的小孙女从前头经过的老人听见了这句话,二话不说就拐进了他的病房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