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八)-《宫墙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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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想睡了是吗?躺好了。”恭王把她按好继续给她打扇子,“也未必就是惦记,人嘛,年纪大了偶忆少年事也不是没有。你不能这点小事都要计较啊。”
姚文秋背对着恭王,突然很委屈,一句话咀嚼了好几次才问出口:“你以前是不是也有过很喜欢的小宫女?”
恭王很轻地笑了,把她整个人翻过来看着她的眼睛:“你在想什么蠢问题……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,阿娘也说生活琐事要学会自理,我七岁身边就没有宫女服侍了。”
“我一想到你可能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小姑娘,就觉得好难过哦。”姚文秋抓着他的手和自己的扣在一起,心里还是委屈巴巴的。
“世上像我们一样的夫妻是很少的”,恭王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,“不过搭伴过日子,太计较过不下去的。”
小白鹿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,好久好久都忘不了这件事,从此每次听完宋太妃讲故事,她把故事重新给太后太妃复述之前都要说:“白鹿要开始讲啦!皇祖母今天心情好不好?太妃娘娘心情好不好?要心情好白鹿才讲故事!”
“这孩子古灵精怪的”,王太妃喂了白鹿吃一点点蜜渍桂花,“只可以吃一点点,吃多了蛀牙的。啊不可以吃了我收起来了……这么爱吃甜的莫不是随了你娘?”
姚文秋觉得自己人生中最聪明的一次可能就在这里了,她抱着小白鹿装作若无其事:“不不不,爱吃甜是随了我爹。”
王太妃一时有些愣怔,喃喃说了一句:“他连口味也变了吗?”白鹿喊她一声,她就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,冲着姚文秋笑,“我是说,爱吃甜也很好的。”
姚文秋风风火火杀回娘家,姚夫人还以为她跟恭王吵架了,小心翼翼不敢没有多话,由着姚文秋把她拉到房里,开门见山直接问:“阿娘,阿爹那个王家妹妹是怎么回事?”
姚夫人试图装傻:“什么妹妹?他没有妹妹,咱们家哪来姓王的亲戚嘛!”
“阿娘!就是送了他牡丹花的那个——不许装,你都说过了他有个去选秀的王家妹妹,那个妹妹是不是选上了?她是不是青州人?她现在可还在宫里?”
“……选不上你娘就不会嫁过来了。”阿娘答得不情不愿,“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嘛。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啦……哪有女孩子非要问亲爹的旧情事嘛……好啦,跟你讲就是了。”
“起初是你祖母跟我说的。我们以前老是吵架嘛,我就直接问你祖母是怎么回事,你爹心里是不是有人,我说要做一家人,有些事就得说明白了,遮遮掩掩的要生误会,说不得就变成怨恨了。你祖母就跟我说了。噫,无非就是那么个事,后来你爹跟我不吵架了,我们也谈过,反正早就都说开了……世间有缘无分的事多了,所以要珍惜缘分,秋秋,比如说你跟王爷……”
“阿娘你别扯远了!”姚文秋急得要跺脚了。
“你这脾气怎么这么急,我想一下怎么讲……就是,在青州时,你阿爹跟王姑娘是邻居,只隔一道墙那种。他在墙这边念书,王姑娘在墙那边种花,他背书背错了,王姑娘就在墙那边提醒他,人家病了,你阿爹还翻墙去探望过……是不是没想到你爹这么个胖老头以前会翻墙啊?”
“后来先皇把你祖父调到长安,王姑娘送两盆牡丹花给你祖母。你祖父说花虽好人虽好,王家门风不好,父兄只知钻营贪财要利,跟这种人家做亲家早晚被连累。你阿爹就病了,还不吃饭……拖了一年,你祖父才松口,托了青州那边的旧交去王家探口风,说得好好的,媒人上门那天,王家老爷翻脸把人打了一顿赶出来,说什么别污了他家姑娘的名声。亏得青州离得远,此事没传到这里,不然全家都为人耻笑。”
姚文秋把脑袋埋到姚夫人怀里:“这王姑娘,就是被她家里人送去选秀了吗?”
“对啊,所以说,投错胎跟错了爹娘,这辈子天生就比别人难啊。”姚夫人把姚文秋搂到怀里揉,“先皇仁德,选秀论自愿,适龄女子又不是非得去参选。我当年也到了年纪啊,你外祖父跟我说,他还想看我成亲当了娘脾气会不会好一点,进宫这辈子就见不着了。你看,这才是当爹的嘛。”
姚文秋埋在姚夫人怀里不肯起来,整个人都蔫哒哒的:“阿娘,那这个王姑娘选上了,后来过得怎么样你知道吗?”
“哪个作死的没事盯着先皇的后宫打听”,姚夫人点点姚文秋的脑袋,“这种事万万要避嫌的,你祖母从前还担心王姑娘在宫里不小心露出点什么惹出事来呢。不过——”
“不过她现在怎样我倒是挺知道的,你总是说起她嘛。”
姚文秋突然就生出满怀的愧疚,都不知道这种愧疚是对谁。
“秋秋,这不关你小孩子的事。我一直没跟你说,是怕你见了她不自在。其实你知道了又怎样,王姑娘可能早就放下了,也可能一直记得,你还能直接问吗?她要跟你说惦记你怎么办?你是向着她还是向着我?没意思嘛,不如你当什么都不知道,多带孩子们去陪她就好了。”
那,那,我阿爹还惦记王娘娘吗?姚文秋想着,没有问出口,想一想他要是惦记就觉得很伤心,可他要是不惦记了,好像还是很伤心。她脑子乱七八糟的,趴在姚夫人的膝盖上:“阿娘,你都没有把牡丹花拔掉,你人真好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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