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(1)-《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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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骊音饶有兴致,跟着他去隐园北边挑树枝,回来时不免又经过那棵梧桐树。
繁荫嘉木之间,那棵尚且低矮的梧桐并不起眼。
周骊音却仍在树前驻足,目露眷恋。
盛明修站在身侧,瞧着她神情里竭力掩藏的感伤,心里紧揪似的难受。
见荣王已默不作声地走了,遂微微躬身,低声道:“快到周年祭日了吧?
若是很想念,明日我陪你去瞧瞧,好不好?”
温柔如磁石打磨的声音,是心疼呵宠的姿态。
周骊音抬眉,对上他的眼睛。
年近弱冠的男子,已渐渐褪去少年时的顽劣与稚气,身段迅速窜高时,玉貌琼姿也更胜从前,望之只觉风姿挺秀,芝兰玉树。
从前的玩世不恭渐渐收敛,他身上有出自习武世家的飒然豪爽,有受时虚白耳濡目染后的洒脱淡泊,锋芒渐盛的眉眼间亦渐渐有了沉稳味道。
相识已有数年,彼此的心事早已洞悉。
周骊音轻轻颔首,眼底浮起柔色。
曾以为永不会舍她而去的母亲与兄长,在朝堂争斗中相继离去,反倒是从前打算舍弃她的盛明修一路陪她走到了今日。
曲园里初见时,她逆着树影里漏下的阳光,看到少年郎站在树杈上,笑得散漫不羁,一跃而下。
彼时阳光明媚,清风和煦。
她为少年郎的容貌身姿所迷,厚着脸皮屡次叨扰指使,甚至心存调戏,肆无忌惮。
以至渐渐沉溺,不可自拔。
周骊音从未想过,有朝一日,身份尊贵的小公主成了苍穹之下临风无依的飘蓬,那个散漫顽劣、对她爱答不理,甚至瞧见她就头疼的俊秀少年郎竟会成为她能抓住的最紧实的依靠。
章氏谋逆作乱,罪孽滔天。
废后心肠歹毒,死不足惜。
昔日鼎盛煊赫的三座公府早已倾塌,兴国公上下流放在边塞苦寒之地,镇国公府或处死或充为罪奴,定国公府更是不留活口,章维兄弟几个尽数战死,女眷亦无从幸免,只有自好的章玉映虽因她和魏鸾的竭力求情保住性命,却在家破人亡后遁入空门,销声匿迹。
章氏血亲尽数零落,敬国公府对章氏亦深怀芥蒂,永穆帝对章氏更是恨之入骨。
这天底下还愿意陪着她去看那座凄凉孤坟的,恐怕也只有盛明修了。
周骊音牵住他的衣袖,渐渐握紧。
翌日天晴,两人同往京郊去为章氏扫墓。
荒僻深山里,废后章氏孤零零的埋在松柏树下,因章氏阖族皆因谋逆而获不赦之罪,且因累累恶行而遭百姓厌弃,周骊音甚至未敢为她立碑。
风过草长,比起与先帝合葬于威仪陵寝的章太后,这坟头着实惨淡而凄凉。
周骊音默默在山间坐了半天,才骑马回城。
而后,换了身衣裳入宫。
她已经挺久没进宫了,也有许久没见到魏鸾。
盛煜登基后,朝堂内外皆十分繁忙,好在永穆帝是禅让,有意将权柄尽数交予盛煜,有个太上皇在背后撑腰,倒是颇为顺利。
且盛煜在玄镜司多年,又常参政议事,对朝堂诸事极为熟悉,上手也很快。
相较之下,魏鸾就有点吃力。
即便自幼出入宫廷,于后宫之事颇为熟悉,也曾在曲园当过主母,她毕竟还不到二十岁。
从公府里娇养的明珠到母仪天下的皇后,要应付的事翻了数倍,淑太妃将后宫诸事交过来,着实令她有点眼花缭乱。
过后,诸位宗亲命妇拜见,也让她忙了好一阵。
彼时周骊音因母亲的死而伤心,不愿去母亲身死的伤心之地,亦不愿给忙碌的魏鸾添麻烦,便舍皇宫而就隐园,除了年节和须她出席的宫宴,甚少露面。
魏鸾知道她在宫里会触景伤情,也甚少召她,只偶尔抽空微服造访长公主府,陪伴排解。
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,一年的时光渐渐抚平悲伤,宫里仍住着至亲与挚友。
那于周骊音而言,是同样珍贵的。
她徐徐步入,先去魏鸾的寝宫。
凤阳殿就在太液池畔,这时节春色将暮,太液池畔海棠初绽,娇艳而清丽。
柔风吹皱湖水,漪纹间日光粼粼,荡向湖畔修长摇曳的垂柳。
而垂柳之下,魏鸾带着小阿姮,正给她念诗听。
阳光很暖,照得人心生慵懒。
魏鸾今日并无要事,亦没打算见哪位命妇官眷,便连宫装也懒得穿,只挑了寻常的薄衫长裙,如府中闲居一般。
浮花堆绣的衣裳鲜丽,她满头青丝堆成云髻,眉目稍加点燃,金钗珠串映衬下柔旖而瑰艳,皇后做得久了,也颇添雍容。
小阿姮也长高了些,虽未必领会诗意,却能咿咿呀呀地跟着念叨两句。
那只小手儿牵在魏鸾手里,还能慢慢地走。
瞧见裙裾摇曳的周骊音,她很快认出来了,走马观花的眼睛顿时一亮,“姑姑!”
魏鸾闻言,忙抬头望去。
她方才满腹心思都在小阿姮身上,生怕她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短腿儿站不稳摔着,并不曾留意四周。
听见小家伙叫“姑姑”,抬头瞧见翩然而来的衣裙,不由笑而起身,“好些日子没见着你,总算想起来宫里坐坐啦?”
“谁让隐园太有趣,让人乐不思蜀呢。”
周骊音瞧见母女俩其乐融融,心里亦觉柔暖,因小阿姮迈着腿儿要往这边来,不由几步近前,蹲身抱住粉雕玉琢的小姑娘,眉开眼笑。
“阿姮真乖,想姑姑了吗?”
小阿姮没说话,却搂着她脖子,朝香喷喷的脸蛋“吧唧”就亲了一口。
周骊音大乐,换了另半边脸让她亲。
过后与魏鸾彼此见礼,一左一右地牵着小阿姮,在湖畔慢慢逗孩子散心。
言谈之间,说着皇宫的琐事和隐园的安逸,不免又提起了盛明修,说他幼时被盛闻天拘在书院里苦读,如今虽有了个侯府嫡子的身份,今秋却还是打算参加秋闱一试身手,给盛闻天个交代。
说游氏曾两次尝试劝他说亲,皆被盛明修拒了,如今游氏也死了心,只管抱着长子生的小孙儿,再不管他婚事。
说他虽自幼习练文武,却无意于朝堂前程,很想像时虚白似的四处游历。
“我也羡慕时画师,闲云野鹤,无拘无束。
就像在枫阳谷里那样,每日醒来睁开眼都是轻松愉快的,觉得活着真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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