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天上星,泥间草(02)-《朱砂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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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哪有过年不换新衣的。”

    赵卉常感叹得亏傅聿城遗传了他爸的高个儿,一米八五的个头,天生衣架子,多便宜的衣服穿他身上也不觉得廉价,倒是省下好大一笔钱。

    傅聿城知道争不过,由她了。

    赵卉说起楼下石阿姨家的事:“……老大工厂老板贪了一大笔钱,带着小三儿到巴厘岛度假去了。一群工人,工资没拿到,还等着过年。老二一批货给扣了,到处找关系疏通……”

    最后免不了升华主题,“到底读书才是正途。”

    傅聿城从小到大便是“别人家的小孩”,成绩一路名列前茅,要不是高考那一阵她生病,让他分心影响状态,照理是本科就能留崇大的。

    旁人都夸傅聿城懂事,可赵卉却觉得懂事未必就是好的。这孩子心思重,但从不告诉她。同一屋檐下生活,她已经好多年不曾弄懂过他心中真实想法。

    下午,傅聿城跟着兴致勃勃的赵卉去了趟商场,由着她给自己挑了件大衣。那衣服版型正,宽肩细腰的人才撑得起,赵卉一见傅聿城穿上效果极好,便狠了心将其买下。羊毛的料子,好好保养能穿好些年——兴许导购的这句话才是促使她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。

    这个年,过得便如往常一般平淡。

    傅家没什么往来的亲戚了,祖父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都去世得早,赵卉那边还有个表姐,逢年过节有联系,只是不在崇城,犯不上年年都大老远跑去拜年。

    和梁芙只在微信联系,聊得也不多。相比而言,梁家来往应酬自是繁忙,傅聿城总能在朋友圈刷到她分了组的抱怨,“访客多,烦得要死,最不爱过年”云云。也发过照片,她穿得一团喜庆,跟一个看着没比她大上多少的女性在一块儿做草莓牛轧糖,她称那人为“小姑姑”,说“还是小姑姑这儿清净”。

    除夕那晚,傅聿城给她发了个红包。梁小姐接得很快,回以一个“谢谢老板”的表情包。他做全礼数,给老师朋友都发过信息,便丢了手机没再管。凌晨时分,陪着赵卉去楼下溜达一圈。沿路碰见左邻右舍,互相拜年。城市禁烟花爆竹,但小区里孩子开发出了一种新玩法,一人捏两根五光十色的荧光棒,满场乱跑,夜里瞧着也有些喜庆的意思。

    等过了零点回楼上,傅聿城从沙发上捞起手机,发现梁芙给他来过电话,掐着零点的时候。

    他跟赵卉打了声招呼,拿上手机又下了楼,找个僻静的角落把电话回过去。拨了三次梁芙才接,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听见。

    “傅聿城,新年好啊。”

    “新年好。”

    来一阵风,风里夹着冷。他背靠一株松树站立,夜间筛下清寒发苦的霜风。

    傅聿城捏着手机,单手摸出一支烟,咬着滤嘴,再去拿打火机点燃。当着赵卉的面他从来不抽,怕对她肺不好。

    “初五,到上回那地方打牌,你去不去?”

    傅聿城说:“我约了朋友吃饭。”

    梁芙笑了声,“档期这么满?”

    “不如师姐满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还生气呢?”

    傅聿城笑了声,“你可能不知道,我这人还是记仇的。”

    梁芙在电话那端呼哧呼哧地笑,“……傅聿城,你就没有跟见一面的打算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在等师姐约我吗?”

    “傅聿城!”

    傅聿城不逗她了,“想听实话还是假话。”

    “假话吧,你知道的,我这人听不得不好的话,你哄我我还开心点。”

    “假话是没有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端一下就安静了,过了好半天,梁芙才低声喊他,那温软的声音里有种让人心痒的温柔:“傅聿城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你这时候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外面,树下。不远处有个小孩儿,可能在往草丛里撒尿。”

    梁芙哈哈大笑,“……不是,我是问,你住在哪儿。”

    “城南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远吗?”

    “远。你在家?”

    “在。”

    “先好好陪父母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梁芙闷闷地应了声,语气难掩失望。

    说话间,傅聿城却站起身往楼里去敲石阿姨家的门,他记得石家老二有辆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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