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09:青峡古寺-《白昼边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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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还有心思开玩笑。
他把手机递给她:“去吧,出来这么多天了,别让父母担心。”
她鼓起勇气接过来,回到房间犹豫不决,最后还是拨通了妈妈的电话。
此时的常水,虞妈看到陌生号码迟疑了一下才接,对方半天不说话,她“喂”了好几遍,正想挂断,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:“妈,对不起。”
她立刻就分辨出来这是女儿的声音,高兴极了,扯着嗓子冲卧室里的老虞嚷嚷:“老公,女儿来电话啦!”
什么都没变,唠叨的妈妈,乐观的老爸,耳边是亲切的惦念,妈妈甚至有些后悔催她相亲,认为是自己催太急把她吓跑的。
“你爸说你临走前一晚回来过,你还撒谎说回家拿东西,原来是特地回来跟我们告别的。你这孩子,工作好好的,怎么突然去支教?是不是我逼你相亲太急?去支教还藏着掖着,你自己的决定,我们又不可能拦着你。”
她在电话这头咯咯笑:“妈,你忘啦,我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呀,我怕什么。”
虞妈“嘁”了一声:“你别以为妈妈不知道,有男朋友这些话都是你编出来糊弄我的。”
虞小婵觉得好气又好笑,正巧邵颍川从浴室出来,她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,对电话里的爸妈说:“我真的有男朋友啦,他现在就在我旁边呢。”
虞爸一把抢过电话:“你这个孩子,有男朋友怎么不带回家给我们看看,你妈还以为是你胡诌的。”说完反应过来,“他在你旁边?”
发觉说漏嘴,她赶紧圆谎:“啊,对啊,这次我是和他一起来支教的。有他照顾我,你们放心好了。”
虞爸下令:“让他接电话。”
大事不好,她怯怯地看了一眼邵颍川,手指电话冲他吐舌头。
他瞬间了然,大方伸手,接过来,规规矩矩地喊人:“喂,叔叔阿姨好,我是李崇阳,木子李,崇高崇,阳光阳,婵婵的男朋友。”
虞小婵以为自己听错了,皱眉用口型问他:“李崇阳?”
他把她搂在怀里,捂住她的嘴,不许她干扰他的表演。
电话里虞爸心惊胆战地和他寒暄:“崇阳啊,你今年多大啦?”
他实话实说:“虚岁28岁。”
比女儿大4岁,年龄还算般配,虞爸满意地点头,继续问:“那是做什么工作的啊?”
他继续实话实说:“公务员。”
虞小婵忍不下去了,这个人太狡猾了,虽然他说得没错,但是和父母心里的公务员条件差得也太多了吧!她狠心给他一肘子,一把抢过电话,耳边爸妈的笑声藏也藏不住,她匆忙给这通电话收尾。
按下挂断键的一刻,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。
撒谎好难,身心俱疲。
再回头看邵颍川,觉得有必要和他好好谈谈。
“你什么时候改名叫李崇阳了,我怎么不知道?”
他老实交代:“我从出生起就跟母姓,李崇阳才是我的真名。三年前假死改成了邵颍川。第一次跟你父母介绍自己,不想用现在这个虚构的身份。毕竟如果有一天娶你,结婚证上的名字是李崇阳和虞小婵。”
她被他气得发笑:“谁要嫁给你,我怎么不知道?”
他还在装蒜,一边玩她帽衫上的带子,一边无辜地说:“现在知道了。”
他没说什么甜言蜜语,甚至一点正经样都没有,她的心底却无端柔软,根本没办法继续生他的气。她伸出手:“那好吧。这位先生,初次见面,请多关照。”
他很高兴,眉开眼笑地回握:“未来很长,请多指教。”
住在山中,时间都变得很慢。
寺里的僧人作息规律,朝五晚九,9点刚过,院内就变得静悄悄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
明天就是元旦,往常在城市里,流行跨年,但在这里一切都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,大家早早就歇了。
虞小婵站在窗边,偶尔能看到天边乍亮,是附近的村民在燃放烟花。
她回头看邵颍川,发现他正坐在蒲团上擦拭手枪,心里凛然,但很快就适应了这幅画面,走到他身边坐下,按住他擦枪的手:“我们等0点钟声,一起跨年吧。”
他低垂着眼睫,目光落在她手上,顺从地把枪放到了一边。擦枪时周身透出的高冷消失无踪,好像顷刻间又变成了温柔如清风的男人。
他挽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:“新的一年,有什么愿望?”
她故意凑到他耳边呵气:“想和你每天在一起,一起睡觉,一起醒来,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吗?”说完,蹭到他的耳边,咬他的耳垂。她像长了锋利牙齿的小怪物,故意收敛力气,厮磨他的皮肉,勾起他的欲念。
他无动于衷,由她胡闹,却在她抬头看向他的瞬间,搂住她的细腰,把她放倒在蒲团上:“嗯,今晚算第一天,暂时可以满足你。”
她柔软的唇瓣像一颗成熟的樱桃,他以牙还牙地咬她。
她觉得疼,又在这抹细微得不易察觉的疼痛中享受着这份放纵。
邵颍川的理智尚存,顾念这里是佛门圣地,很快放开她,在她意识涣散的同时把她打横抱起,向床畔走去。
虞小婵很怕邵颍川一时刹不住车,挣扎着:“放我下来,我开玩笑的。”
他却恶作剧心理作祟,把她放到床上随后也钻了进来,躺到她身边把她紧抱在怀里。这里不同于别处,他当然收敛了许多,却不肯放开他。可是只是抱着她,什么都不能做,对他来说也太考验耐力了,他只好一边玩她的头发转移注意力,一边和她聊小时候的事。
在0点到来以前,他们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地给彼此讲了许多童年时期的故事。
他说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,别的小朋友说他没有爸爸,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妈妈从垃圾桶里捡来的。
后来念小学,懂事了,知道的也多了,得知爸爸是大英雄,总是想和其他小朋友炫耀。有一次实在没忍住,说漏嘴,被妈妈狠狠揍了一顿,从此再也不敢提自己的爸爸是大英雄了。
到了中学,他干脆接受了被外人八卦“没有爸爸”的事实,也曾为母亲不平,甚至面红耳赤地问过父亲,为什么他总是不能回家。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,幼年时期的不理解逐渐变成了敬仰和佩服,他开始为曾经责怪父亲的言论感到自责。
直到他决定未来也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,才真正明白父亲的心酸和不易。
他说:“我小时候和其他浑小子没什么区别,都淘气,还不懂事。但是我妈特别好,她很温柔,待人也和善,父亲不回家她一句抱怨也没有。虽然小时候我半夜起床去厕所看到她房间的灯总是亮着,但她在我面前从来都是称赞父亲。我钦佩父亲的英雄气魄,可是归根结底,他欠我母亲太多。”他说着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,“所以我不想重蹈覆辙,我很贪心,我要守江河,也要你开心。”
12点已经过去,山里迎接新年的氛围着实不够。
万物俱静,虞小婵在半梦半醒间只听见他说了什么“英雄”,然后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。
她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睡在樱花树下。
风轻轻吹过,花瓣纷纷掉落,落在她的身边,落在她的眉间。
第二天,日晒三竿。邵颍川和怀里的小怪物还在睡。
还是门外有人敲门,虞小婵才被吵醒,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开门。
外面阳光正好,她滑动门闩,打着哈欠把门拉开,看到面前的短发女人却愣住了。
“你找谁?”
“你是谁?”
两个人异口同声,几乎同时发问。
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房间门口的女人留着利落短发,眉宇之间,英气逼人。她身穿便于行动的黑色皮夹克,九分长裤和马丁靴,乍看上去比男人还要野性。
发觉短发女人的目光落在自己领口,虞小婵也警觉地低头看了一眼。
睡衣最上端的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,衣衫不整,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。
她下意识抬手想要重新系好纽扣,却在瞄到短发女人犀利的眼风时猜出了她的身份,于是也不管胸口半遮半掩,干脆慵懒地靠在门框上,先回答了对方提出的问题:“邵颍川的女朋友,虞小婵。”
这个名字对短发女人来说耳熟能详,她没觉得意外:“呵,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。”
她将虞小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,颇有些不屑:“也不过如此。”
没想到对方这么嚣张,虞小婵一个白眼翻到头顶上,退后一步,“啪”的一声把门关上了。
声音太大,惊动了邵颍川,等她再躺进被子里,他已经醒了:“谁?”
她的小暴脾气藏都藏不住,没好气地说:“你的那位女队长找上门来了。”
“徐队?”
“嗯,眼神不好,没事找事。”她嘟囔着,翻身不想理他。
邵颍川轻笑,翻身下床,趿上拖鞋,俯身在她耳边说:“她天性爱怼人,媳妇大人有大量。我先出去看看,你再睡会儿。”
禅房外栽着一棵银杏树,徐轻歌就在树下,身姿笔挺。
“关键时刻,还是队长靠谱。”邵颍川感叹着走近她,发觉只有她一个人,问,“将息呢?”
徐轻歌冷着一张脸,抱臂看他:“轮到你审问我了吗?我先问你。你离开塔图尔勒之后干吗去了?虞小婵是怎么回事?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?你这一路是在工作还是在谈恋爱啊?”
邵颍川抓重点,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谈恋爱。”
徐轻歌瞪他:“再说一遍?”
他嬉皮笑脸:“谈恋爱,也没耽误工作。”
徐轻歌不想和他贫:“你能不能有点正经?”再看他衣衫不整,更生气了,“先把衣服穿好再跟我说话。”
“是!”邵颍川稍息立正,整理衣服,再抬头,恢复了往常的一本正经,认真地说,“我也不想把婵婵卷入危险之中,可是康珈认准了她是我的死穴,我不带她走,她和她的家人都会有危险。”
徐轻歌冷笑:“是,你说得对,都对。你怕她有危险,你带她走。那你就不怕带上她,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有危险吗?”
知道躲不开她的提问,又担心虞小婵会听见接下来的谈话,邵颍川一把扼住徐轻歌的手腕,把她带离了院落。
这个时间,大殿无人。
在佛祖面前,邵颍川保证:“你放心,她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。”
“你拿什么保证?”徐轻歌一点情面也不留,咄咄逼人,“我们的压力本来就很大,再来一个拖后腿的?干什么?嫌大家死得不够快吗?”
空旷的大殿上响起回音,“死”字尤其刺耳。
她得理不饶人:“再说了,她肩不能扛,手不能提,能帮上什么忙?什么忙都帮不上。”
等徐轻歌说完,邵颍川缓和语气,耐心跟她解释:“我父亲临死前把一个手机托付给了婵婵,里面储存着我父亲生前收集的康珈犯罪的证据。现在,这个手机就在她手里。”
徐轻歌一愣,突然哑口无言。
“我在电话里,让你带将息一起来青峡,就是因为储存卡严重损坏,指望将息可以恢复数据。老徐,手机里到底存了什么,现在还不知道,但我相信,一定可以给康珈重创。这么重要的线索,虞小婵保管了三年,你说,这算不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?”
徐轻歌觉得胸口发闷,没好气地说:“将息我带来了,人在山下,你回去跟虞小婵收拾一下,跟我一起下山。”说完转身离开了大殿。
邵颍川无赖地笑:“你答应带她一起走了?”
简直明知故问。
徐轻歌不耐烦:“少废话!”
邵颍川这一去就好半天没回来,虞小婵在暖和的被窝里越躺越困,莫名其妙睡了个回笼觉。醒了发现他还没回来,突然有了危机感。
她爬起来随便扎了个头发,套上宽松运动服,钻进洗手间洗脸刷牙,这些天风吹日晒,吃不好住不好,她都有些晒黑了。
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,就算和邵颍川亡命天涯,也不能耽误了美美美啊。就算她天生丽质,也不能使劲糟蹋啊。不然等到有一天真的人老色衰,随便一个路人甲都敢对她吹毛求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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