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壤-《小耳朵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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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阔朗、朦胧的林间,暴雨兜头而下。

    俞蜃静立站在原地,雨滴打湿眼睫,眼前的画面朦胧而游离,曾经,她也曾这样,毫不犹豫地迈着步子朝他跑来,滑湿的林内,她越跑越快,险些滑倒,可那双眼却望向他,无数次,从过往到现在。

    他倏地动了,奔向他的釉宝。

    将浑身湿透的她抱进怀里,她紧紧拽着他,抬起雾蒙蒙的眼,问他:“哥哥,你受伤了吗?”

    俞蜃喉结滚动,说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又问:“什么时候知道的,想起来了吗?”

    谢瓷抿着唇,忍着眼泪,告诉他:“我去问宋槐了,骗她说想起来了,她给我看了视频。我看见你和别人打架了。”

    俞蜃垂着眼看她,低声问:“怕不怕?”

    谢瓷用力地摇头,瘪瘪嘴,问:“你疼不疼?”

    俞蜃喉间干涩,半晌,张了张唇,说:“不疼。”

    俞蜃盯着她的眼睛,轻声问:“想不起来没关系吗,我可能不能把他还给你,这样也愿意留在我身边吗?”

    谢瓷吸了吸鼻子,用力抹去眼泪,澄澈的眸将他映得清楚:“没关系,只要是你都没关系,我会爱你的。”

    是俞蜃也可以,是哥哥也可以。

    他想变成什么模样都可以。

    俞蜃抬手,抚去她脸侧的水,看她湿漉漉的可怜模样,问她:“我们回南渚去好不好?我不想留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他讨厌这里,讨厌自己。

    讨厌没有她的那两年。

    谢瓷点头,说好。

    俞蜃:“把你的橘子树也带走。”

    谢瓷看着他,摇头:“我们可以种新的树,我们一起种,一起生活,一起过年,永远都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俞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,落下泪来,哑声说:“好。”

    渔萤带着伞找到人的时候,这两个人正在雨里互诉衷肠呢,她心说两个大傻子,赶紧把人拉回去了。

    采石场的意外没有伤亡,暴雨停后,俞蜃和谢瓷没有多留,带着老头子送的一车木头走了,回了洛京。

    洛京过了雨期,彻底进入干燥炎热的暑期。

    这天热得不像话,小店员在店里天天蔫头巴脑的,从不往工作台边跑,谢瓷不爱开空调,店里只开了门厅前那一个,后头热得慌。

    小店员纳闷,问:“老板,怎么会有人不爱空调呢?”

    谢瓷睁着眼,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木头:“温度太低会影响我的手感。”

    说来也奇怪,明明没想起来的时候,怎么都和这些家伙们磨合不了,等想起来了,这一切都无师自通,似乎这些木头们再次有了生命。

    就像她的木头。

    小店员不懂这些,转而问起别的:“我们去南渚和在这里一样吗?俞先生的工作怎么办?他和我们一起走吗?”

    谢瓷:“等做完课题,他会把逐渐把俞氏的工作重心移到南渚。不知道以后还当不当医生,我觉得他喜欢。”

    小店员惊奇:“他喜欢吗?”

    谢瓷抿唇笑了一下:“嗯,他喜欢的。”

    小店员盯着谢瓷唇角的笑看了片刻,觉得她的老板有一点不一样了,她越来越爱笑,还变得有点幼稚,虽然以前也幼稚,但没有那么明显。

    以前只是盯着外头的花,一盯就是一下午,现在居然还想跑到屋顶上去看花。有一回被俞先生捉住了,蔫巴巴地被拎回了家,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教训,耷拉着脑袋,闷着来拿不敢再上屋顶了,结果隔天,俞先生拎着一把梯/子来,在下头垫了一层救生垫,让老板自己爬上去看,这下她才又笑起来。

    小店员不懂俞先生,也不懂老板。

    却觉得他们这样很好,但她可不羡慕,实在太傻了。

    等洛京的夏即将结束的时候,俞蜃的课题结束,他和谢瓷准备离开洛京,回南渚去,这可又把老爷子气坏了。

    老爷子拄着拐杖,几次都想举起来往俞蜃身上瞧,但一看到釉宝那乌溜溜的眼睛,他怎么都下不去手,只好骂他:“受了这多苦,说走就走了!都白干,过去还得重来,你就是嫌这日子过得太/安逸,非得给我惹点麻烦出来!”

    俞蜃站在那儿,安静地不说话,视线落在蹲在地上的谢瓷身上,她正在拿着铲子捣鼓老爷子的盆栽,不知道上哪儿摸来的青苔,玩得起劲,才不想管他们在说什么,只是有时候老爷子说得激动了,她就抬头瞧一眼,也不说话,瞧一眼就蹲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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