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、杀猪过年-《靖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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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梁储讳莫如深地笑了笑:“下一次抚台若还想出刀,恐怕只能问你要一些害群之马了。”

    黄佐呆了呆。

    “都察司、都察局、都察署,省、府、县都设,你以为是做什么的?”梁储笑着对他说道,“你只管大发善心,申明职责,督促用事。若有人还转不过弯来犯了法,那么明年院试恩科开了之后又有一批新秀才,不能补上吗?用心做事的升迁极快,素无利益瓜葛的生员得中秀才入了官场,广东的水活起来了,你的权威就落到了实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学生明白了,拜谢恩师指点。”黄佐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,“那要不……学生去向恩师的客人再宣讲一番广东官员新制?”

    梁储含笑点头:“去吧。”

    快刀斩断乱麻,那也需要有人能理得顺。

    这是个细密活,反倒适合黄佐。

    梁储撑着椅子站了起来,悠然走到了屋檐下看着后院中景致。

    广东新设官位数千,吏员甚至一些衙役骨干从此都有官身,秀才门槛降低、举人有正副榜。

    这么大的魄力,杨廷和没有,王琼也没有,朝中谁都没有。

    陛下这一局,真的能玩得活吗?

    说实话,梁储也有一些疑惑。

    因此有些失落:跑得快固然悠闲,但又日渐感到寂寞。

    最遗憾的,是不能看看现在成了新法党魁的杨廷和是什么模样。

    “把恩师的《大学衍义补》给老夫拿来。”

    他坐了庭院旁凉亭里的软凳上静静思索着:陈金和张孚敬为什么都向他请教这本书的心得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朝廷重臣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“垂拱而治”,陛下确实只关心广东新法、京营和国本大事了。

    但参策们忙得头秃。

    广东之外两京一十二省的正常事务就不说了,广东新法显然过于超纲。

    “新党”们还要顶着大明旧党对于新法如此激进的弹章。

    皇帝对这些事的处理方法是:在几个在京“旧党”呈上来的弹章上简单批了一句,然后打发他们到地方上任官了。

    那句批语是:嘉靖五年未到,静观其效。

    这就很耐人寻味,处置结果既像是给了新党足够的时间与信重,但又划了一条明确的时间线。

    而更逗的是,那几人还都被派去了四川。

    旧党党魁费宏也在那边呢,这是要新党、旧党各择一省,各自证明自己吗?

    “垂拱而治”的皇帝日常只有几件事了:国策会议上讲新法、讲天物人三理,在后宫操劳国本大事,而后便是去万法馆、兵仗局、军器监,最后是经常参加崔元领办、姚镆协办的京营国策推行会议。

    说只关心这三件事就言而有信,杨廷和常常在深夜反思:这就是我要的生活吗?

    所幸“新党”有一杆很硬的大旗:于谦配享太庙。

    但不幸的是有件大有争议之事与之相连:景帝入庙。

    年底时,各偏远省份陆续抵京的新科举子们迅速加入了这个热议话题。

    徐阶也到了京城,他并没什么显赫名声,虽然这次乡试他以第七名高中。

    既然到了京城,他就向恩师的恩师投了名帖。

    因为提前以更特别的方式进入了朝廷中枢,严嵩和徐阶在此刻就有了如此“缘分”。

    “文蔚向我提起过你。”严嵩看着徐阶呈过来的诗文,微笑着点头,“果然学问极佳,国器之材。”

    徐阶谦虚地回答:“参策谬赞了,聂师大抵是看学生当时消沉,勉励之语尔。”

    严嵩当然只是客套,搁下了诗文之后就对他说道:“此前松江遭灾严重,子升家中如何?”

    “谢参策关心,学生当时也心忧如焚。所幸乡试第一场前就收到家信,只是损了些田宅。学生此回侥幸排名第七,倒有大半原因是诸多同科心神不宁。”

    “子升谦虚了。历大灾而无祸事,这也是运道。”严嵩见到他沉稳谦虚、举止得体,心里多了些好感,忽然问,“子升一表人才,年方二十,不知可曾婚配?”

    徐阶心里懵了一下,然后如实回答:“已定了一门亲事,学生是想着明年能高中再迎亲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。”严嵩微微点头,“那就安心备考吧。你是文蔚学生,我却没有多的话能提点你。礼部会试这一关,终究还是要靠自己。以子升才学,其余不必多虑。想来举子们也多有议论,如今朝廷是要重实务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,确实有如此议论。”徐阶来都来了,倒也不扭捏,“学生于实务方面,确有不足之处,还想厚颜请参策指点一二,学生可以研读一下哪些书册。”

    严嵩抿嘴笑了笑,过一会就说道:“若说实务,我昔年闲居乡里时,还朝之后,也确实读了几卷好书,见解颇有独到之处,特别是丘仲深公的《大学衍义补》,洋洋洒洒数十万言,包罗宏富。离会试只三月余了,子升精研此术即可。”

    徐阶立刻站了起来,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:“学生必定用心,谢参策指点迷津。”

    再一阵闲谈之后,严嵩端起了茶,徐阶知趣地告辞。

    看着他的背影,严嵩才继续凝眉思索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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