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四章 忠诚与王冠-《浮云列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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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「总之,你认为伊斯特尔是个胆小怕事的人。威金斯姐妹死后,他会畏惧成为国王,无论寂静学派如何逼迫。那么拜恩是从何得知王子的选择呢?」

    「这根本不重要。」

    「不重要?」这么说来,我们方才谈的都是废话啰。

    「女王死后,王子会怀疑寂静学派除掉了她,维尔贡主教很难同时隐瞒女王和四叶公爵的死讯。」佣兵指出,「想想看,若伊斯特尔得知母亲和姨妈先后于重重保护下被拜恩人谋杀——寂静学派肯定不会自承凶手——且不久前,拜恩帝国攻下了王国西境,把俘虏尽数变为亡灵……他是会兴高采烈地继位,还是连夜逃出王宫呢?」

    布雷纳宁可说不准。

    「反正依我之见,这样也不坏。」佣兵轻声说,「伊斯特尔逃离王宫,是我能想到的他最好的结局。倘若我们的王子殿下没想到这个借口,他就大难临头了:拜恩给出警告,任何不经他们允许戴上王冠的人,下场就和弗莱维娅女王一样。寂静学派则需要他成为新王。」

    布雷纳宁半晌说不出话来。对寂静学派而言,王国贵族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,只有王室还算有利用价值。女王不提,伊斯特尔和他麾下的王党并不是傻瓜,他们一定许诺过诸多利益,才使双方达成合作。但现在,无论维尔贡主教代表的支点有多少能耐,「第二真理」的名头有多么响亮……总主教前脚离开,后脚人们便发现了弗莱维娅的尸体。

    比起一直维护的联系,恐怕寂静学派失去的是更重要的东西:伊斯特尔的信任。有些事大人物们心知肚明,自西境沦陷以来,长久维持着铁爪城朝堂稳定的不是劳伦斯,不是特蕾西,也不是女王和王子,而是维尔贡主教身后的寂静学派。

    这下好了,布雷纳宁心想,大家开始意识到寂静学派的保护有多么不堪一击了。难怪佣兵认为王子会逃走,拜恩帝国的威胁可是要落到他头上的。

    当然,这并不意味着寂静学派无力抵抗拜恩人。但维尔贡主教能为伊士曼带来多少帮助,只怕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。指望七支点无偿奉献是不可能的,大家都知道。

    但愿这位王子殿下也知道。布雷纳宁同情地想。否则等寂静学派下定决心,他就是不想继承王位,也根本改变不了神秘支点的意志。毕竟,王国内能制衡学派代表的大诸侯,早已在党争期间相继死去……

    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将他拉回了现实。布雷纳宁吓得差点蹦起来,不由得责怪地望向同伴。佣兵将火把从一堆铁链中拔出来,歉意地耸肩。他不知何时将指针收了起来。

    好在这里没别人。他们已来到了塔楼正下方,深入臭气熏天的地牢,但里面的景象完全出乎预料。伯宁环顾四周:「狱卒哪儿去了?罪犯呢?」难道心形塔的地牢只是摆设?

    辛吹了吹火把。「这个嘛,他们没告诉我。」

    「阿莫里姆又在哪儿?」他最关心这个。

    一个陌生的嗓音回答了他们。「我们不认得这名字。」

    佣兵迅速转身,将伯宁挡在身后。火光照亮来人的面庞,他却毫不在意。「看来我还漏了支火把。」

    布雷纳宁看到一张瘦削的面孔。来人比他矮上几分,光秃的头皮上有一道月牙状疤痕,一直蔓延到眉骨,几乎将他的脑袋劈开。疤痕下,他的双眼犹如两道鲜艳的血口,仔细观察,才发觉是瞳孔中反射着的橘红火光。而比起无足轻重的短上衣和甲裙,此人手持的一把连爪长链更为引人注目。

    这家伙紧盯着佣兵。「这决不是你们见到的最后光明,我保证。」

    随着话音,空中传来呼啸之声。布雷纳宁本以为这是对方突然出手时铁链带出的声响,然而待火光平复,他才看到佣兵一手执火把,另一手握着指针,尖端稳稳停在来人的眼珠前。

    ……「当啷」一声。有什么东西落到布雷纳宁脚前。他低下头,一眼便看到那根铁链还握在它主人手中,只是被整齐地一分为五。

    而滚到他脚尖前的正是那枚钩爪,铁链的最后一截。

    「他说的什么意思?」辛问。

    我怎么知道?布雷纳宁还在思考佣兵是如何在短短两秒内用一根指针砍断锁链、再给予目标死亡威胁的。但按一路同行的经验判断,这样的思考根本与答案无缘,他只好摆出习以为常的镇定的模样,捡起钩爪充当武器。

    敌人却开口了。「别!」他双眼紧张地一眨不眨,十指撒开断链。「别……求求你。」

    「这还有得瞧。」佣兵手腕一抖,两根睫毛掉在他嘴馋。这家伙顿时脸都青了。「你叫什么名字?」

    「佐尔嘉。求您放过我吧,我——」

    辛示意他少说废话。「回答我的问题。」

    连布雷纳宁都想了一下,但求生欲几乎让俘虏立刻开口:「不!不……我错了,大人,我只是服从命令。」

    「你怎么不分缘由就对我们出手,佐尔嘉?这太不应该了。」

    「我不是……我没想过!但军团的命令,我仅仅是——」泪水在俘虏的面颊流淌。

    闻言,伯宁猛然前跨一步:「瓦希茅斯人?」

    他靠得太近,火光照亮了他的脸。佐尔嘉瞪大眼睛:「布雷纳宁殿下?」令人意外的是,这个发现让他的恐惧更深了。「您怎么……?」

    诸神在上。布雷纳宁心想。我终于找到你们了。此人不是无名者,我一开始根本没发现!他正要开口……

    「纳里斯。」佣兵提示。

    炼金术士闭上嘴。

    「好了,佐尔嘉,停下。还没轮到你提问。」佣兵将指针换到他的脖颈上。「你认得一个叫纳里斯的人么?」

    「当然!他……他是我们的一员,也是瓦希茅斯人。」

    「瓦希茅斯人来伊士曼王宫的地下室做什么?」

    佐尔嘉极为不安地瞥了布雷纳宁一眼。「我……我们的同伴,呃,在先前的搜查中被逮住了。所以我想……」

    「你们的国王陛下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。」佣兵信口开河,只是布雷纳宁没有反驳。「少跟我撒谎!你以为我们是傻瓜?」

    这下,俘虏跪了下来。

    「彼此坦诚些,行不行?这可是在你的国王面前呐。」辛收起指针,现在不需要它了。「你

    得到的命令是什么?」

    「我们要带您回去,陛下。」佐尔嘉急切地辩解,「方才我不知道是您,我们……我……光线太暗了。我绝不会伤害您,陛下。」

    「这时候知道叫陛下了?」辛嘀咕了一句。

    布雷纳宁嘴角牵动了一下。但佣兵似乎还有话要说,他便没开口。

    「既然你这么忠诚,那我问你。」辛将火把插在墙壁的卡扣里。「找到伯宁后,你们打算把他带到哪儿去?是光复军团,还是伊士曼的火刑架?说到底,你们到底收到了谁的命令?」

    「这……」佐尔嘉再次望向伯宁,他保持沉默。于是前者似乎解读成了一种默认。「是您的命令,陛下。我们收到了国王的命令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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