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百姓们经行此处总是能闻到一股腻人的味道,并且还有许多富贵人家不断进入,百姓们权当是个赌坊,就以趣闻说给了缇骑们听,缇骑们留心此事,发现了这里不对。”赵梦佑告诉了皇帝,如何得知。 朱翊钧看着那些出入烟馆,穿着华丽的缙绅们,颇为感慨的说道:“从清丈的结果来看,大明4%的人掌握了40%的土地,10%的人掌握了80%的土地,也就是说缙绅之家所有人都算上,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余万丁口,却掌握了大明超过六百五十万顷的田产。” “这些个缙绅的一生像是固定好了一样,最大的支出是捐增生,给自己家的每个孩子捐个秀才的功名,考中举人进士自然光耀门楣,考不中,也就考不中了,第二项支出则是拿钱给衙门平各种各样的官司,给地方官吏输贿,偶尔需要满足一下地方官吏的摊派。” “除了这三项之外,便是娶小妾、养外室,然后吵吵闹闹的一辈子就过到头了,临到了,找个大夫,找个大人参或者何首乌续续命,有用没有不知道,但是大家都弄,自己也要弄。” 赵梦佑思考了片刻,而后放弃了思考摇头说道:“陛下,臣愚钝。” 陛下说的对,这些年,赵梦佑见多了缙绅,这些缙绅的确和陛下说的一模一样,人生基本就已经固定,没有几个能考中举人的,大部分都是捐功名、平官司、娶小妾、搞人参,然后一辈子就走到头了,莫概如是。 朱翊钧叹了口气说道:“吃喝拉撒其实花不了多少钱,穿衣遮风也花不了多少钱,甚至连买丫鬟暖脚都花不了几个钱,他们一辈子连青楼都去不了几次,因为不稀奇,这阿片,可谓是无趣人生中的闪光。” “他们手里攥着大明绝大多数的财富,却不拿出来交换,这样一来,穷民苦力,男耕女织的家庭作坊生产的东西,压根就没有人要。” “所以啊,这就是大明弊病所在。” 张居正还给皇帝陛下讲筵的时候,就提到过人的享乐阈值。 享乐的阈值,在长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中,会越堆越高,最终进入超脱的状态,觉得自己可以正面击溃死亡,那种自我认知、自我超脱,俗称作死,因为没有什么能够再刺激他们的神经了。 超脱、与凡殊,就是一种双脚立地的自我感觉良好。 其他的东西已经不能再刺激他们的神经了,但是阿片可以。 “查抄吧。”朱翊钧将千里镜收好,平静的说道:“顺着这条线,一直挖下去,找到所有胆敢开营烟馆之人,敢于抵抗,杀无赦!查补清楚后,送京师问斩。” “缉毒,这是一场我们必须要打赢的战争,如果打不赢,朕内帑堆积再多的银子,也毫无意义。” “臣遵旨。”赵梦佑早就准备好了,他早已布置妥当,就等陛下一声令下。 缇骑们开始行动了起来,一队队的缇骑将整个惠民坊围的水泄不通,明晃晃的铁浑甲、钩镰枪,反射着正午的阳光,让所有人胆寒不易,而在所有入口处,子母炮被推了出来,虎蹲炮被缇骑们放在了地上。 烟馆的哨卫看到了缇骑大惊失色,用力的敲动着手中的铜钟,警告所有人,衙门的人来了。 让朱翊钧意外的是,缇骑们居然在包围网里挖了四个坑,里面放着一口缸,这个就是听是不是有人在地下穿行,这烟馆是不是有地道、密道这类的东西。 响箭带着尖锐的嘶鸣开始升空。 “杀!”缇骑们扣上了兜鍪,声音有些沉闷,钩镰枪向前,开始了冲击入口,若是有抵抗,子母炮和虎蹲炮就会激发,但没有发生。 朱翊钧第一次见到了破门器的使用,一阵硝烟之后,几个入口的大门应声倒下,而且这一幕是同时发生。 缇骑们冲了进去,四处都是哭声,甚至还有火光,但很快就被扑灭,床上的毒虫就像是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,集中在了院子中间,而那些个衣不遮体的娼妓,全都是抱着头,蹲在了地上,遮掩着身体。 喧闹只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,所有人都被抓捕,包括想要顺着密道或者躲在暗室里的家伙,在动手之前,赵梦佑已经派了缇骑,摸清楚了这烟馆一切的布置,就是为了防止漏网之鱼。 一共七个三进出民舍连起来的烟馆,就这样被缇骑们给一窝端了。 “火药既然都支取了,就放了,看看热闹,要不然回去还得过账,怪麻烦的。”朱翊钧交代了最后的注意事项,即便是缇骑,火药的支取程序也是极为繁琐的,需要皇帝朱批,专门写清楚用途,不如直接放了干净。 “臣遵旨。”赵梦佑选择了认可陛下的说法,确实麻烦。 再说了,缇骑出动,不搞出点大动静来,谁知道缇骑出动过?!没人知道,就无法做到以收威吓之效了。 在火炮轰鸣声中,朱翊钧的车驾离开了惠民坊。 戚继光很快就到了,缉毒从最开始就是定性缉毒战争,所以戚继光作为大将军,自然要询问其详细,很快随扈京营,帮助缇骑办案,因为涉案规模比较大,需要京营军兵出动。 兖州府地面,再次物理意义上感受到了皇帝的天威,因为街上都是军兵整齐的队伍在穿行,这些军兵在缇骑查补清楚后,立刻展开抓捕。 山东巡抚王一鹗得知此事之后,立刻来到了御前请罪。 “免礼吧,你又没有千里眼,顺风耳,山东地面难道因为你王一鹗是巡抚,就一点问题没有了?朕在京堂,那京堂还不是很多的反贼?行了,别跪着了,出现任何问题都不可怕,可怕的是不敢面对这些问题。”朱翊钧倒是没有过分怪罪王一鹗的说法。 事实上,连住在惠民坊的百姓们,也只是以为那里是个赌场,缇骑们也是反复侦查才发现了真相。 王一鹗没有注意到,是因为问题不算太大,规模还没有到惊动他的地步,真的泛滥成灾,王一鹗还闻所未闻,非要闹到浙江九营兵变的地步,不用朱翊钧下旨查办,他王一鹗自己找个树把自己挂上去得了。 “谢陛下隆恩。”王一鹗站了起来,这才春天,但是已经汗流浃背了,他听说出了事儿,直呼要完蛋,他真的很紧张。 “阿片的源头还是河间章氏在天津私设海市所泊来,其实朕每到一处,这些个妖魔鬼怪会选择蛰伏,等待朕走了再出来兴风作浪。”朱翊钧示意王一鹗就坐,才解释了案件的详情。 山东的阿片不是来自密州市舶司,王一鹗盯得很紧,阿片没有从密州市舶司流入,再加上海防体系的建成,确保了阿片不会从山东的海面,流入山东。 但他日防夜防,却漏了这陆上流入,尤其是从北向南,从天津向南流动这个路线,也是让王一鹗有些措手不及。 朱翊钧摇头说道:“也不是朕矫情,朕怎么说也是皇帝吧,而且还带着缇骑四处走访,这都是明面上的事儿,朕顺着驰道抵达了密州,沿路走来,所到之处,城里就是有烟馆,也是避开朕的锋芒,关门歇业,唯恐被朕给发现了。” “结果到了这沂州地面,他们居然敢在朕还没走的时候,就如此堂而皇之的开业!” “不得不说,逆贼好胆,寡人佩服!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