补录-《钿合金钗:长恨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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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像……是的。”
陈清观看着自己徒弟那幅尴尬笑脸,无奈拍额道:
“我说你小子胆子也是真大。蜀山掌门亲传,即使是我也要认真对待,你还敢跟他斗个各出一剑……用的什么?”
沈游从身后解下箱箧,取出那幅《终南辋川山水图》递给陈清观道:
“五岳四渎剑,藉以此画生发,这已是我所能做到的极致,却还是……”沈游苦笑一声,继续道,“有如蚍蜉撼树。”
陈清观见此呵呵一笑,摩挲着指肚说道:
“能对出一剑,你就已经很不错了,还有多求什么成效呢?我观你这眉心处,那道十二建言剑的剑意已然消弭大半,我刚刚又为你摒除了其中的杀伤意味,剩下的气息你反倒不如留着。毕竟是蜀山镇派功法,其中蕴藏的大道本真诸景造化的玄妙感应,你留在灵台中时时感悟体会,对你的山水剑意想来也有不小的好处。行了,你的问题解决了,也跟我说说这次的事吧。”
沈游点点头,说道:
“与那位蜀山弟子对过一剑后,徒儿本与这长恨剑之事再无甚瓜葛,不过此事毕竟涉及当今朝野上下,徒儿也想知道这能继承杨老盟主武林大统的后继之人究竟是谁,因而之后也去了华严寺一趟。在半路上却恰好又与杨前辈二人相遇,这才知晓,原来那长恨剑的去处早已被杨老盟主留下的后手所埋,此后再无人能知……他们二人乃是为杨老盟主所留下的一笔宝藏再赴远路,之后便没有下文了。”
陈清观闻言,苍声一笑,说道:
“想不到杨老盟主膝下当年的那个小家伙,如今也已是能仗剑江湖,倚马沽酒的侠士了……只是不知他们二人,此时已行至何处。再说那杨老盟主,也还真是算无遗策,一手棋搅弄天下风云墨色,如今长恨剑遗失,武林不知又要有多久的乱子了……”
”不过杨老盟主这一招棋,却是把朝廷也算了进来,当今圣上雄图伟略,本不屑于我等江湖草芥之事,但如今武林乱象丛生,即便傲然如他,只怕也不得不多为此低眉两眼了。尤其现在,连通朝野势力的不良人此次被重创,朝廷估计要头疼一段时间了。”
陈清观右手一捋,又揪下一片细叶含在嘴里,懒洋洋道:
“何止是朝堂,江湖才是最不安宁的。听说就这段时间,魔门的牵机门、祸玄宗以及其他一堆孽障,又开始蠢蠢欲动了,好些魔门背后的那些大派似乎渐渐掌握不了他们。半月前各正道又聚了一次,商讨着要趁魔门声势尚未做大再联合起来打一场,结果扯皮扯到最后还是说回了盟主之位高悬无人的事上,连个屁都没讨论出来。”
沈游眉头微紧,沉吟片刻后说道:
“师傅,既然现在朝野都如此风波诡谲,那是不是该让外面的师弟师妹们都先回来?毕竟不管是在朝为官还是江湖上自开门户,这日后若是真起了乱子,那时候再想脱身只怕就难了。”
“嗯,朝堂上为官的那些,你去劝劝,能回来就让回来。至于江湖上开宗立派的,倒不用太在意,我老头子虽然久不出山,但这中原武林剑道首座的名号还是能唬住很多人的。想来只要乱子不是太大……”
说到此处,陈清观却突然眉头一锁,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,紧抿嘴唇思索片刻后,微微凝着双眼说道:
“不行,你还是也去一趟那些开宗门的师弟那儿,让他们也早做打算,多留些后路。只怕这此真出了乱子的话,不会太小啊……”
“哦?师傅,这怎么说?”
“唉,当今皇帝要对淮西藩镇用兵,如今已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,我就是怕到时候若是锋镝一起,这中原武林同时乱起来……那就真是乱象丛生,满目疮痍了。”
沈游心中一惊,连忙站起身来道:
“既然如此,我这便出发——或者我可以以国子监御外学士统的身份进宫面见圣上,向他陈明利弊,或许——”
“切,别犯傻了。”陈清观干笑一声,说道,“如今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的形势,都已然是大势所趋:魔门与正道的冲突争端必然愈演愈烈,皇帝与淮西藩镇之间也总有一战,你莫非觉得凭你下一番嘴上功夫,便能劝住这矛盾冲突?你堂堂千里书剑,什么时候也成了腐儒白痴了?”
沈游闻言眉眼微低,沉默半晌后道:
“我固知劝圣上不对淮西用兵乃是痴人说梦,但哪怕多推迟一些时间也是好的。如若这两桩祸事真撞到一起,只怕到时又是一副民生凋敝、白骨露野的惨状……唉,自古相争,黎民百姓总是最苦,师傅,这一次,我想试一试。”
陈清观看着沈游,良久无言,他站起身来,远远向着种豆斋的方向望去:山影厚沉,林荫浮荡,自然是看不见什么,但陈清观就这样眺望了许久没有动作。直到一阵清风吹过,陈清观才缓缓开口:
“就算你能劝皇上推迟,但江湖的这场动乱你又要怎么处理?”
沈游略一沉吟,说道:
“若是单以我千里书剑的名号,只怕不能服人……徒儿斗胆,想劳烦师傅出山,以我终南山种豆斋之名喝止此番争斗,而后再做细密打算,或许可为大唐江湖多争取些时间。”
“呵呵,这一点你可错了。虚虚实实,在朝在野可不一样,面对皇帝,你陈明利弊,以三寸不烂之舌尚且有一线争胜的生机,可要在江湖,尤其是如今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江湖里说得上话,偏偏这名号却不甚重要了,如若不然,杨家小子岂不单凭他的身份便可安享盟主之位?无论是老头子我这南山剑圣之名,还是这种豆斋之名,若只是放在那里,的确无人会碰,所以先前我自忖还能凭此护住你们,可要是刻意拿出来说事儿……呵,盟主都没了,你一个剑圣算什么?一个种豆斋又算什么?难不成凭着全斋上下不到百人,去撼动影响整个武林的平衡?”
陈清观顿了顿,继续道:
“尤其是现在,纵然老头子我剑圣的名号还算新鲜,但安史一役,打掉了整个中原武林的敬意与传承的重要,各派大都由小辈执掌,其实对老人们的这些名号并不甚感冒。所以说,拿种豆斋的名字去制止正邪相斗,根本是无稽之谈啊……”
“那,那该如何?”
沈游略一思忖,发现事实确如此言,不由心中忧虑更甚。陈清观朗声一笑,笑骂道:
“怎么,当个千里书剑,文武皆通的奇才,就真把你的脑子整坏了?在朝,用你的身份与那套文人官派的东西自然适合,那在野,自然也要用些符合江湖的手段。我且问你,你觉得你师傅,还有这种豆斋,是正是邪啊?”
“那自然是正大光明。”
“那你说,这当今武林,无论正邪、派系、技艺武功,有几人是能横压你师傅一头的?”
“只怕……屈指可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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