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章 何要谈价值-《月归人还》
花月毫不犹豫的点头:“我可以!请言老一定要救好他,他就像我的弟弟,既然有法子救他,倘若我袖手旁观,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。”
既然言老有法子解毒,那她就不会有事,人命关,为了救白橦,她已经顾不上后果了,只是忽然想到洛千玄,心里十分愧疚,若是洛千玄知道,会怎么样……但他一定不会怪她,他向来尊重支持她的决定。
“可是,毒液若无法清除干净,会损害五脏六腑。”言老还是不想让眼前的少女冒险,却见花月坚持道:“无妨,不管有什么后果,我都甘愿承受!”
言老果然没有错,毒液在身体的那三日简直生不如死,似乎有无数虫子沿着血管爬行,撕咬,疼的她几乎要抓破皮肤,言老怕她真的挠破,还将她的指甲缠了起来。
幸而言老让她留在回春堂,派人照顾她的饮食,还施针为她减轻疼痛,否则若是她一人在幻灭,估计连床都下不了。
第三日花月嘴唇都已经发紫了,她无力的靠在床头,有学徒给她倒水喝,正在这时房门大开,洛千玄忽然出现在门口,眼神晦暗不明的瞧着她,学徒看了一眼,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。
洛千玄几步走到床前,想责备的话,可看见花月如此虚弱的模样,又舍不得她一句,站在一旁静静望着她,复杂的神情中几乎全是疼惜:“很难受是吗?”
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,花月低眸躲避他的目光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?”
“我去问李掌柜了,放心,我不会泄露畅心酒楼。为什么要瞒着我?你这样我很害怕。”洛千玄坐在床边,一手覆在花月露在被子外的手上,一手轻轻摸向她发紫的唇瓣。
是啊,他早就知道畅心酒楼和幻灭的联系了,白橦他之前就去畅心酒楼找过她,然而他却没有选择曝光畅心酒楼。花月不敢抬眸对视,依旧低着头:“我怕会让你担心。”
“你这样我更担心。”
“对不起,我,我不能不管白橦。”
洛千玄自责的揽过花月:“别道歉,你没有对不起我,那花虫毒液十分凶险,没想到你能为白橦做到如簇步,若我早些知道,兴许就不会让你受这痛苦了。”
忍着一阵又一阵的痛意,花月拍拍洛千玄的后背:“不难受的,这些疼算什么,放心,今日便要结束了。”
这便是他喜欢的人,外表清冷有丝疏离之感,内心却极其的善良柔软,可以为了在意的人不顾一切,明明自己一身伤,却还是强颜欢笑的反过来安慰拥抱别人。想到花月受过的种种伤痛,自责愧疚如洪水般势不可挡的从头顶传入他浑身各处,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没用,居然保护不了所爱之人。
傍晚割腕放完血,不知言老给她喝了什么,她一喝完就沉沉睡了过去,再醒来屋里只有她一个人,空气中似乎还飘着洛千玄身上的清香,却没有他的身影。他如今身为太子,定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,没关系,他要担负的是万千子民,而非她一人,这些她全都懂,即便会有些难过,但想到她喜欢的人会成为仁厚的君主,让无数百姓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,更多的是自豪与欢喜。
花月下床想去看看白橦,走了几步感觉全身轻盈,浑然没有一丝不适难受之感,看向铜镜中的脸,发现嘴唇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,手腕伤口隐隐作痛,她摸了摸绷带,不禁赞叹言老医术高超,既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恢复成这样,那白橦一定也能健健康康的吧。
正这么想着,“咯吱”一声屋门被打开,白橦扶着门框,脸色憔悴的走进来,还未开口便落下一滴清泪:“师父,你是不是疯了,你为什么要将自己当做药引救我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!”
花月神情由惊喜转为疼惜,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,避开他的问题:“可还有不适?怎不好好躺着,我正要去看你呢。”
白橦情绪激动,音调也拔高了几度:“你为什么不问我?不问我为何非要拜你为师?不问我为何要赖着不走?不问我为何会种冰焰毒?我从未为你做过什么,我不值得你这样做!”
花月像看受赡兽看他,努力让自己语调平和:“人与人相处,为何一定非得谈价值?不管你认不认,我都将你当做弟弟,当做亲人。在我眼里你是个仗义且心思单纯的好孩子,这样的你又能做什么坏事呢?”
“我没师父想的那么好……师父,对不起。”白橦怔了一会,随即自责的低下头,他现在还有些虚弱,只能将手撑在桌子上才能站稳,“原本那日我来找师父,便是想告诉师父真相,怎料冰焰毒会突然发作,还连累师父为我受罪,我真是该死。”
“别自责,这并非是你之错。”
“我,我对不起你和陌颜,你们对我越好,我就越是愧疚,我当初接近你就是为了混入幻灭。早年我被钟离凌染所救,之后便一直为他做事,他让我进入幻灭,一来查清关于兵力的谣言,二来便是偷取情报,可和你们相处久了,我就觉得我不该再继续为了他的野心干坏事,这么多年我早已还清了恩情。我决定收手,也没有再去要解药,我想你知道我别有所图的接近,一定会恨我,可是我还是祈求你的原谅,因为你和陌颜,我才会迷途知返,才会及时收手,才能防止自己手上沾染更多无辜之饶鲜血,我承认早年我助纣为虐做了许多坏事,可是来到淮梁,我好像逃脱地狱重回了人间,我没有再做过坏事,师父,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,往后我定会坦坦荡荡的做人,与成越再无任何瓜葛。”
不生气是假的,花月不喜欢目的不纯的接近,她非常讨厌被欺骗。可是对于白橦更多的却是心疼,经历了那么悲惨的童年,又在钟离凌染那个恶魔手中多年,想来期间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头,倘若他心里没有善念,又怎会醒悟,怎会忍着冰焰毒发的痛苦不去要解药,又怎会鼓起勇气来向她告知真相。而且与她的相处中,白橦一直是个仗义善良的少年,这样的他,她又怎恨得起来?